走过校门口长长的一排卓越教师的大幅海报，再走过新学期清华大学附属小学成志少年五彩卡通的“发车站”，眼前的百年校园一如往常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。

历史会记得，这所学校第16任校长窦桂梅在2020年教师节作为“全国教书育人楷模”的发言：“清华附小是与新中国同呼吸共命运的学校，我是共和国培养的特级教师。面对压力与挑战，‘苟利国家生死以’的誓言让个人甚至一所学校的毁誉都不重要。国家需要，就是我们的使命。奋进担当，我们义不容辞。”

国家需要的时候就是担当的时候

大年三十那天，窦桂梅接到教育部通知，受疫情影响，全国中小学可能无法按时开学。教育部希望清华附小为全国小学生停课不停学准备线上直播课，时间预计为3周。大年初二，清华附小4名校领导组成了应对疫情工作小组。大年初四，9个分工明确的教师工作群组建完成。

为保证每一节课的直播质量，窦桂梅建立了多方协同备课机制，以包括她在内的特级教师带团队指导课堂，资深教师捆绑年轻教师，海淀区、北京市乃至全国的“第三方专家”进行课前诊断和课后点评，整体形成校长领衔、专家引领、特级同行、伙伴互助、自我反思的扎实教研链条。

直播的压力显而易见。有的教师从直播课上下来，后背已经被汗湿透。有的教师课上内容差20秒没能讲完，出了直播室抱着导师就哭。但大家都知道，压力最大的是窦桂梅。自从接下了任务，窦桂梅几乎天天睡不着。每天一睁眼就想着直播的安排。直播开始后，总是一边处理工作一边看，走路也在看。

有很大一部分压力来源于清华附小自我加压。教师们讨论后认为，既然是让全国的小学生停课不停学，那么就要给孩子们提供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课程，艺术课、体育课、劳动课都要上。15分钟一节的直播课原本要求把知识点讲完即可，可是教师们觉得时间虽然短了，但清华附小“四动三环节”的课程特点不能丢。这意味着，全校所有学科的教师都要上，所有课程都要反复打磨。一节现场直播课的诞生，至少要经10版以上的修改，3次以上审校。“那真的是夜以继日。”清华附小成志教育研究院负责人胡兰说。

一个细节透露出清华人的严谨。为了防止直播过程中人员遇到突发情况无法上场，每一节直播课都准备了授课教师的A角和B角。B角对课程的熟悉程度跟A角一样，确保意外情况发生后随时顶上。

疫情不断发展，直播课的时间从3周延长到5周，又从5周延长到9周，最终一直延续到整个学期。窦桂梅也从大年初一一直忙到9月新学期开学，中间没有休过一天假，硬是带着学校358名教师给全国小学生播出了1162节直播课。6.54亿人次观看的数据，创造了中国教育电视台近年最高收视纪录，受众满意率高达91.28%。

超越源自34年的专注

15岁以优异成绩考入吉林师范学校，30岁成为当年全省最年轻的特级教师。到清华附小工作后，连续两次获得国家级教学成果一等奖。窦桂梅至今34年的从教生涯足够辉煌却没有秘密。

身边的同事都知道，成为特级教师之前，她听了1000多节特级教师的课。那个时候的窦桂梅有一个习惯，任何一节常态教学，她都要写3遍以上的教案，第一遍是寒暑假提前备课时候的初备教案；第二遍是在集体教研、备课的过程中，基于原稿再丰富的教案；第三遍是在教学之前夹在书里给儿童呈现的教案。至今，她已经写了30多万字的课堂反思。

对讲台的专注让窦桂梅在专业上不断取得突破。20世纪90年代，正是国家第八次课程改革大讨论的阶段。面对当时语文教学的问题，窦桂梅因为提出了“基于教材，超越教材；立足课堂，超越课堂；尊重教师，超越教师”的3个超越的理念，被选为教育部更新教育观念报告团的主讲人，走进人民大会堂，作了《为生命奠基——语文教改的“三个超越”》的专题报告，并在全国巡回宣讲。

21世纪初，窦桂梅提出小学语文主题教学的设想，用带有精神意蕴的核心词语作为价值主题，引领学生语言发展、思维提升，丰富学生的精神体验，形成主题引领的集成块化教学，从儿童的特点出发，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在学科教学中落细落实。

2010年11月，窦桂梅成为学校的第16任校长。即便每天学校管理工作繁重，她仍然坚守课堂一线，每天与孩子们在一起，过沸腾的教育生活。

站在校长的岗位上，原本学科主题教学的经验被她进一步迁移到整个小学学科里。她组织研究团队，一个硬骨头接着一个硬骨头啃，一个影响全国的课程体系模型——“1+X课程”体系日渐成熟。“1”是国家基础课程，“X”是由“1”生长的儿童个性课程，“+”指两者互动结构。

当教师们在课程改革中遇到困难时，她站出来说：“我在课堂上先试试看，请大家来听课，向我的课堂开炮。”于是《皇帝的新装》《大脚丫跳芭蕾》《阿长与山海经》《时光中的父亲》等一个个精彩的课例，就成了老师们跨越课改难题的阶梯。

“她是教师中的好校长，更是校长中的好教师。”清华附小的教师们这样评价自己的校长。

我更想看到一群人精神上的气象万千

可能在家是老大的缘故，窦桂梅总是忍不住在肩膀上多扛一点。她说，如果说当教师是解决一棵树的问题，那么当校长就是要面对一片森林，需要不断变换角色。在与老师们共同教研的时候，要当好伙伴；在承担研究课题的时候，要当好导师；在面对家长困惑时，要当好同盟……

要求教师们做到的事情，窦桂梅总是先做好。她主张教师对孩子要有发自内心的爱。担任校长后，她坚持清早站在校门口迎接每一名学生，给孩子们送上大拇指、鞠躬礼和微笑，一站就是10年。她主张教师要多做创造性的工作。她自己在专业上的探索从没停歇。在她的带动下，清华附小的教师们总是斗志满满。经常到晚上七八点了，教师们还在办公室里热火朝天地进行教研。

“这么拼为什么？”窦桂梅说，“时代变化太快了，当教师必须克服本领恐慌。而我们也感觉到各界对清华附小的期待远不止教好本校的学生。”

近10年，清华附小根植北京，通过“价值观、课程、公益服务”三个引领，打造“成志教育集群校”，通过跨区域集团化办学，把清华附小的优质教育辐射到更多地方。

这10年里，清华附小培养了一大批党员骨干、特级教师到西藏拉萨等贫困边远地区支教。学校每学期带培全国偏远地区、北京市远郊区县千余名学员进行“体验式”跟岗学习，并在全国共建了20余所协作校和实验基地。十余年来，利用互联网学校的“空中课堂”，清华附小每周5节示范课在全国900个贫困县的3800个远程教学站直播。

“有人曾经问我，是什么让你那个时候有勇气去承担全国的直播课？我觉得是清华附小成志教育的精神。就是一个人或一个集体，必须将个体的发展与国家民族的命运联结在一起，在祖国人民发展的熔炉中淬炼自强不息的精神内核。我确信，正是家国情怀让附小的教师以理想信念战胜了小我，以刚毅坚卓的意志品质跑赢了时间。”窦桂梅说。

窦桂梅说：“我是代表清华附小全体教师领下全国教书育人楷模的荣誉，还有10年我就退休了，我希望在将来的日子里，我的老师们都能在某个方面得到我的些微帮助，大家一道在新时代活出精神上气象万千的自己。”（本报记者 施剑松）

来源：中国教育报 2020-09-18